曹佳,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经济学院讲师,中国人民大学杰出青年学者。武汉大学经济学学士、数学学士、武汉大学金融学硕士、爱荷华州立大学经济学博士。主要研究领域为宏观经济学、家庭经济学、劳动经济学。

Q1.您在本科阶段获得了经济数学两个学士学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学习数学的经历和方法以及数学基础在您经济学学习中的帮助吗?

我高中前两年数学成绩不太好，也不怎么喜欢数学。但后来读了一本数学科普书，体会到了数学的神奇和美妙之处，之后又读了思维导图的书，就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总结了高中的数学知识，我发现最重要的概念是函数，从函数的角度去看，课本编排就变得十分合理了，比如第一章为什么要讲集合？这是知识的准备，因为函数本质上是从一个集合到另一个集合的映射，讲完函数的概念后为什么要讲数列？数列其实就是函数的一种，所以这是知识的应用，然后开始讲三角函数，仍然是知识的应用，后面的圆锥曲线、导数等等，都是特殊的函数。从那以后，每看到一道新的习题，我都知道这是在考察我的知识图谱里的哪一个分支，成绩也有所好转。

到了大学发现，大学数学比高中数学要难太多了，比如拓扑学，现在只记得有克莱因瓶这么一个东西了。不过和高中数学一样的是，核心概念的理解仍然是最重要的。另外，学数学的一个好处是，再回过头来看经济学里的数学，就不会怕了。数学对经济学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对我们而言，数学只是经济学的工具，毕竟我们不是为了成为数学家而学数学的。从另一个角度看，经济学比数学要难，因为经济学涉及历史学、政治学、心理学、法学、还有文化、宗教、人口、地理等等方面，经济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要想透过纷纷扰扰的经济现象看清背后的逻辑其实并不容易。

在这里，我要十分感谢我的数学老师张敦穆先生，张老师教过我高等代数、动力系统、拓扑学和微分拓扑四门课，虽然课程没学好，但是我被他对学术的热情和人格魅力所感染，他是我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的第一位天才，初中时就自学完了大学数学课程，七十多岁了还能教任何一门大学数学课程，而且兴趣广泛，熟读金庸武侠小说和红楼梦，年轻时可以背诵红楼梦里的所有诗词。

Q2.您在爱荷华州立大学读了五年博士，能谈谈您在国外读书的经验和感受吗？您认为国内外的培养模式有什么区别呢？

原本以为美国大学是素质教育，应该比较轻松自在，去了之后才发现，美国大学是不折不扣的应试教育，尤其是第一年的三高课程。当时有人选第四门课，被系里的教导主任劝说退课，果然，三门课就够忙的了，尤其是高级微观，每星期都有作业，而且作业又多又难，周末在家补作业是日常生活。给本科老师当助教时发现本科生的作业也很多，考试也多，像初级宏观和初级微观这种课，不少老师都会安排两次期中考试，有的老师甚至会安排三次，加上期末考试的话，就差不多每个月都有考试了。美国学生平均水平比我们差一些，但是最优秀的那一批一点也不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强。

在读书之余，我喜欢和当地人交流，喜欢和他们谈论中美之间的教育、医疗、文化、制度、历史等等方面，通过这种不断的交流、比较、观察和思考，我对中美之间相同和不同的地方有了些粗浅的认识。绝大部分美国人、尤其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爷爷奶奶，为人十分友善，我听他们讲美国故事的时候，也喜欢给他们讲中国故事，给他们解释孔子的一些言论，解释祖先崇拜是怎么回事等等。

Q3.有没有某些导师或同学给您带来很大影响?能具体聊一聊吗？

在我认识的美国人里，我最佩服的是我的导师伊丽莎白霍夫曼女士，她是一位很和善的老奶奶，而且和张老师一样，都很博学，她有历史学和经济学两个博士学位。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她学术生涯的不同时期，她当过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心理学和法学教授！她是我在现实中接触到的精通最多学科的学者，我可以和她讨论任何天马行空的想法，而她每次都能给出具有建设性的反馈意见，即使最终没有写成论文，光和她聊天本身，就让我很满足了。她的博学、善良和对学术的热爱让人钦佩，她对名利的态度也很超然物外，她以前当过大学校长和教务长，但为人却十分亲和，她丈夫在业界工作，他们的工资都很高，然而他们夫妻早就写好了遗嘱，过世后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而不是设立什么家族信托或者基金。她是我见过的活得最纯粹的美国人。

Q4.您对上您经济史课的同学想说什么呢？

我想对上我经济史课的同学说，经济史其实是一门很难的课，千万不要对这门课产生一种很好水过的预期。理想情况下，经济史这个课其实是需要学生先学过世界通史再来选的，如果没学过但是自己阅读过相关的历史著作也可以，如果既没学过又没读过，一点儿历史基础都没有，还要在历史的基础上做经济学分析，确实很难。所以希望同学们多读书，尤其是和历史相关的学术著作，这不仅能帮助你们学好这门课，也将会是你们未来宝贵的财富。

准确来说，还是希望你们能喜欢阅读、喜欢思考，在阅读和思考中获得乐趣，乐趣是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我本科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旁听别人家的课，听得最多的就是国学、历史和哲学。当然，旁听和阅读也是有代价的，结果就是我成绩不够好，不过好在没有挂科，顺利毕了业，我现在很庆幸当初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不是说希望你们都要做出类似的选择，而是希望你们在不挂科的基础上，做出多元的选择，快乐地追寻内心所爱，不要让别人定义你的价值观，去追求别人认为重要的东西，那样只会让你感到焦虑。

Q5.您能介绍一下自己最近的研究方向和未来的研究计划吗？

我论文写得很慢，目前还在修改我博士期间的几篇论文，有的已经投出去了，有的还在完善当中，我最近的研究集中在家庭经济学和代际流动性上，未来除了继续目前的领域外，还会研究以家庭为基础的宏观，当然，在教经济史的过程中我也产生过一些想法，所以以后的研究应该也会涉及经济史。

Q6.您是怎么平衡工作和日常生活的呢？业余时间您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我入职以来的日常生活好像就是工作了，除了读书我没有其他特别的兴趣爱好。疫情以前我喜欢去健身房慢跑，疫情开始后就停了，希望以后能够恢复慢跑的习惯。